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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都開好了,該幸福了

很容易地看到那些奔波忙碌的人。

乞丐衣衫襤褸,討飯的器皿飽盡滄桑。雜貨店的老闆蓬頭垢面,一面招呼顧客,一面要給懷裏的嬰兒餵奶。小販、農民工、公司白領、老人、孩子、大學生、孕婦。一路一路,一路的風塵僕僕。人在雜亂無章,我發現關於那些為口糊命的人。於是人們開始來去匆匆。

電線杆下是一個幾近腐朽的老婆婆。藍色頭巾,紫色上衣,下麵是水洗色牛仔褲,然後一雙球鞋。我感覺,頗為格格不入。旁邊放飲料瓶子的垃圾袋子比她身體還要高大。她是如此瘦小。馬路上車輛人群川流不息。老太太打起了盹。

九點鐘的太陽,出得剛剛好。這個城市開始喧鬧,開始繁華。註定的喧鬧,註定的繁華,不明滅的流浪。一種麵包光線貫穿著巨大的鋼筋水泥,發出刺眼的光。

此時的城市,歪歪扭扭,不成任何形狀,給人一種煙花迷離的幻覺。要不,要不就是錯覺。反正不真實。一切都深深淺淺,像路上無數個沒有被填平實的大坑。我萬分留心,我不要一不小心掉下去。我懼怕崴了腳。

經過寬闊而沒有光照的大橋洞下麵,兩面的牆壁已是滿目瘡痍。各種廣告,各種牆角的雨水沖刷。忽然覺得那些廣告寂寞,它們大都不被途經的人們留戀,哪怕是瞥一眼也沒有。最後的最後,它們又被另外一層寂寞遮蓋。如此反復,直到時間腐蝕變成粉末。好時間,大橋下人來人往。空氣熱鬧起來。

看到一個工程的男生,覺得眼熟。他騎著單車呼嘯而去,背影被漸漸拉長。

賣鮮人掌的大媽,做炒豆腐的大叔,奶茶店帥哥。他們都開始了一天的忙碌。只是我開始計較,計較水果攤的老闆像鴨子一樣在叫。我無法原諒他對我不誠實,把半斤說成一斤半。

我已經好久沒出校門了,一出校門竟然又看到那只狗。它好像大了,它在覓食。或許是它一直跑來跑去給了我錯覺,我覺得它也加入到了世人的行列--為口糊命,不停忙碌。

我所在的這個城市的這個地方並不繁華。有時,我賭視這裏的一切,甚至覺得它破舊失修。到處是垃圾,到處是小吃沒有垃圾筒,我感覺地上爬滿了蛆子。唯一的一家銀行,常年像被搶劫了一樣。櫃員面想不錯,卻冷漠、缺乏耐心。

陽光開始升溫。近日,整個南京都沉浸在春意綿綿之中。我開始想,南京的春天都這般模樣了,白光滔天的夏天也不遠了吧。

陽光穿過街道,熙熙攘攘的人群開始更加熱鬧。不,應該是沸騰喧鬧。是的,任何一個地方,一個有人的地方,即使不夠繁華,不夠亮麗,卻也可以喜氣陽陽的理直氣壯。我們生活在一座流動監獄裏面。

又配了副眼鏡,我覺得我是吃眼鏡的。店老闆純粹一個悶騷範兒,目光呆滯,言語比我不想說話時還要少。但一字一句,點到。或許這樣不是態度問題,但我也無關緊要,我沒指望下次會再來。

看見地鐵站,想到地鐵站下麵的那家火鍋店。地鐵站地鐵站,我看著念著,頓然覺得它像炮塔。當然,如果真的炮塔都像電視中戰爭片裏的那樣,那我看見炮塔了。只是裏面沉澱的不是歷史,而是現世的浮華。

我常去的那家舊書店不在了,怎麼就不在了呢?透過玻璃門望進去,一片雜亂。門上貼著店面轉讓的紅紙,還有電話號碼。發財的人走了,所以剩下人去樓空。搶食的鳥多了,就會有抱怨的聲音。於是店面轉讓四個鮮紅的大字映入眼簾。是這樣嗎?我開始失落。

擁擠的馬路,一切都是拘謹。各種叫賣聲,各種琳琅滿目,吸引著周遭人們的好奇心。可我卻見得一切都異常單調樸素。一家琴行,跑出來粗糙的吉他聲。沒有掌聲的觀眾,沒有閃光燈的舞臺,只有對音樂的追求。想著,那定是一個顛沛流離開的孩子,漂浮若海,此刻只是半半生的浮華。

討厭星期六下午走失的感覺。“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走失,卻不可能在燈火輝煌的繁華中找到自己,一路明媚,還是一路陰鬱?”是啊,是什麼啊?那些人,那些愛,那些破敗,那些繁華。是否還能各奔東西後走到一起。然後繁華開花。

“虹橋賓館”,碩大的彩色牌子,或許有些招搖過市。兩邊的紅燈籠,妖異而詭魅。一陣風吹來,不堪一擊,左搖右擺。

遇到幾個認識的男生,大家只互相笑笑,不說話。向來這樣。我看他們走過,聽他們侃侃而談的聲音漸行漸遠。

叫“一網打盡”的網吧門口,有一個圓形的水池。有幾個孩子趴在那邊玩水,那些是童年。想起小時候,我在家裏的水缸裏玩水,發現水裏有一只死老鼠,差點被噁心死。

我承認,這一切又讓我發現愛。

喜歡喝奶茶的小女孩,撲閃著大眼睛。她坐在爸爸進貨的車上,一邊吃捧在手裏的爆米花,一邊自在地唱著歌謠。我不吃爆米花,我不喜歡。這也是童年,是我小時候幻想過的童年。可現在,我尤其討厭。

我看到服裝店,於是又看到服裝塑膠模特。我依舊摸摸她們的臉、鼻子和眼睛。我的動作很輕,以致她們不會有類似於斷臂的疼痛。

菏葉裙,碎花裙,百褶裙,綠帶裙。我的眼睛裏突然出現的全都是裙子。我不敢相信我會愛上裙子,在這個夏天愛上大都女生都會愛上的東西。我不喜歡裙子,就像不喜歡黑色的長襪一樣。我長這麼大,從來不穿裙子。我媽媽也不喜歡裙子。可我這會的舉動,卻連自己都難以接受。喜歡就是喜歡了,這是我該擁有的習慣。我這樣對自己說。於是,買下了我的第一條裙子。轉而我又想,或許我只是欣賞它們,而擁有了卻不一定展現出來。所以,現在連我自己都對那條裙子充滿了幻想,對它的未來充滿幻想。因為很有可能,它會老死在我的衣櫃裏。像張愛玲,她愛盡繁華,愛近乎奢侈的繁華,而她又不像其他愛女人,愛慕虛榮,對繁華想要索取擁有。她是世俗的女人,卻分得清精緻與粗糙。繁華也不過老死在她欣賞萬物的視野裏。

很多人不喜歡和別人穿一樣的衣服。因為一有雷同,便會平生出議論和比較。我從來不怕和別人衣服一樣,會因為一樣而撞得人仰馬翻。因為大都不會一樣,大概是我的她們瞧不上,她們的又不入我的眼吧。人各有志,而我難得喜歡。

陽光更加明媚,空氣裏喜氣洋洋。

很多車輛湮沒在繁華中,或許煢煢孑立。街道開始延伸,參差不齊。於是我看到,看到夜晚一片片光影流離的霓虹。

街頭的乞丐已經不見了。或許是走了,或許還沒有找到更好的去處。反正我的視野裏不再見得他。

一切都在肆無忌憚地瘋長。於是,過去來往的人在過去來往的時間裏變得更加陌生。也是,大家本就漠然,在人潮湧動裏相互漠然。我默認。

我該回去了,突然想到學習,我心裏開始不暢快。快考試吧、快考吧。我要還自己無數個週末。我要安靜地去上課,我不想要泡圖書館。我要看書,要寫字,雖然這會我正在寫。反正要做很多事。

陽光把自己的角度和溫度調得剛好。水果攤的老闆依舊像鴨子一樣在叫。那只覓食的狗不在了,撿飲料瓶的老婆婆也不在了。只剩下行人,對身邊的人微笑,燦爛如春光外泄。

J打我電話,問我哪里去了,他要來我們學校借本書。哦,你等我會吧,我十分鐘後到。我淡漠地說。忽然間就沒有熱情,變得涼薄。

不喜歡被等待,雖然我一直在原地從未離開。我加快腳步,我看見一個又一個慢悠悠的身影,被我的影子不斷的覆蓋。

他還是比我早到了,我很抱歉。他再一次問我去了哪里,也許只是朋友間善意的問候,可我卻開始厭煩。我莫名地失落,看著他不說話。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,是我這個當事人可能都不明狀的東西。借書借書。他笑笑說。

是誰寫的書,關於什麼,我都不知道,我只顧掏出校園卡。這時,阿姨對我說,我上次借得《自由小姐》還沒還,還應交逾期費六毛才可再借。我崩潰,我腦子是壞掉了還是怎麼的。在這之前一個星期前也是,帶醫大的X看我們圖書館,順便說借本書,結果又是我哪本書沒還。把書放回原處,我沒有任何話要說。無意間瞥見書的名字:《所以》。我看過。

就這樣子吧。我們走了。

經過運動場。運動場的鐵網上有凹凸不平的坑,有足球留下的,或者還有其他原因,就像一些年華離不開的傷痛。

鐵網有無數個網眼,網眼裏正好塞下垃圾。於是,鐵網有了點綴。白的,紅的,藍的,綠的,像這個季節一樣五彩繽紛。高處還系著只風箏,是鷹狀的,樣子很凶。

籃球場上有很多男生在打球,球與地面激烈的碰撞聲讓我心裏產生跑步的****。他們穿五顏六色的球服,有的光著上身,他們在場上來回穿梭。或許,酣暢淋漓就是用來形容一場籃球賽的。J說他也要打球,於是沒吃飯就走了。走時還跟我說,不要不開心。我沒有不開心,只是找不到原由的難過。

我也不要吃飯了,一點餓意都沒有。

道路兩旁,鋤草機不停的響。我看見一朵朵淡紫色的小花相繼死去。一會就什麼也沒有了。宿舍樓下的櫻花謝了滿地,葉子已經在枝頭上長綠。如果說花朵芬芳了整個春天,那大片的葉子一定是來繁華夏天的。南京的夏天快來了。

叫葉顏的女孩問我現在是倍感幸福還是患得患失,其實我不知道。我只知道,幸福是個很好看的詞,念著念著就好像是真的了。只是偶然抬頭,我忘了自己的臉。一切都是近乎灰白的記憶,我抱著僥倖理直氣壯地索取,算是一種劣根性。只是一切又尚好,沒有變的東西,喜歡或者不喜歡,愛或者不愛,完全憑藉我的意念。我不要再說很多話,我學會耿耿於懷,話說得太多,感覺不真實。

結尾:

淩晨五點多慌亂地醒來,看著窗外微弱的燈光在一言不發。然後忘了穿鞋,光著腳丫下床喝水,聽喉嚨發出咕嚕的聲音。然後坐回床上,坐了很久,睡眼惺忪,想寫東西,再一覺到天亮。

短暫的時間做了個夢。關於夢這個東西,只是覺得飄忽不定。這是個多夢和會早醒的季節,我不知道自己屬於哪一者。我只知道,我要心如止水,要義無反顧,要一如既往,要孜孜不倦,要固執在時間罅隙裏。然後,等待一切發生。

2012年。花都開好了,孩子們也該幸福了。孩子,都會幸福。這是我看哪里的,忘了。

謝幕了。邊走邊愛,開始想那些繁華,那些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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